公司有一老美哥们儿,大名John,人送外号“囧哥”,自上世纪九十年代就在中国流窜至今赖着不走。去年在北京语言大学学了中文之后,从此便自认为中文文化底蕴深厚起来。在最近公司组织的员工达人秀上,他自编自弹自唱了一首中文歌曲,用尽了时下最流行的网络词汇,他唱道:
不会说“卫生间在哪里?”
常常下面很有鸭梨
有什么办法?
人人都以为我有一点脑残
恰好应景了他洋泾浜式的外号,结尾他大声唱道,“妈妈要我good good study,day day up”。众同事在台下掌声雷动,大赞囧哥好给力。
说起洋泾浜英语,上海人不陌生。支离破碎的语法、词句,无论对于母语是中文还是英文的人来说,它都是第二门语言。从开埠到解放前的一百年间,洋泾浜英语迅速地流行、繁荣和消失。如今,上海白话里依旧充斥着洋泾浜英语留下的许多非中非外的俏皮词。比如老克腊、混腔势、拿摩温,发着英语的音,写的却是正宗的中文。就连老外们每天都在用的long timeno see (好久不见),也是洋泾浜的产物,可是他们当中的许多人并不知道这渊源。
半个世纪过去了。借助网络,洋泾浜英语又复活并且生动起来。新词层出不穷,真是全民创造大给力。有了全民的智慧,它变得更有趣、更精辟、更传神,更加雅俗共赏。就连囧哥都在他给中国同事的邮件中用到peoplemountain people sea(人山人海)。因为没有更精辟更传神的英文词句能够形容走在中国哪里都是人生人海的盛况。你懂了,我也懂了,何乐而不为?
上半年,因为某些原因,NBA统统被改口为“美国男子职业篮球联赛”;前几日,汉语出版物文字又被勒令进一步规范,禁止使用非中非外的词汇或者随意夹带英文缩写等等。这些平时用惯了的语言,本来就无伤大雅。真的要一本正经地给它规范了、书面了,倒是笨拙得不知如何下嘴了。
一个英国人曾经写过一本书,讲的是广州这座城市因为远离中国北方的京城而形成了自己独立的地域文化。书作者特别给力地起了个洋泾浜式的书名——“Heaven ishigh, the emperor faraway”(《天高皇帝远》),生动形象,又恰如其分。
昨天,一个不会讲中文的新加坡同事在微博上抱怨,越来越多的大陆人跑到新加坡打工,占领了服务行业。碰上一大陆去开出租的,无论她用客家话,英文还是马来语,出租车司机都“傲慢”而且固执地坚持使用普通话。最后她不得不去学一些简单的中文,甚至是粗糙地拼凑了几个简单易懂的英文单词,这才清楚地表达了自己的目的地。她第一次觉得在自己的国家,办事不那么方便。新加坡政府看了这微博不知作何感想,又该从何处禁起。当然,有道是Heaven ishigh and the emperor is faraway,别人的事情我们管不着。
洋泾浜语言本是文化融合、民族融合的活泼力量,它丰富了双方的词汇,本无需杞人之忧。正所谓流行,该被人们遗忘总归会被遗忘。剩下的才将成为新的经典。
想到这洋泾浜英语都飞遍全世界了,还不如让它继续飞一会儿。别把自己给“凹凸”(out)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