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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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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范增献策立楚后

  却说项梁收了英布,威势益盛。一日升帐,与众将计议:“今人马将佐,日渐强大,足可代秦,但中间少一谋士。近闻淮阳居巢,有一老人姓范名增,年七十,足智多谋,虽古孙吴不能过也。欲一能言之士,往说归楚;如此人来,大事可就。”有季布起告曰:“某亦知增久矣,愿往说之。”梁大喜,就具币帛遣季布启行。

  不一日到居巢,先投客店安歇。次日,整衣冠来见范增。先于邻近,访问增主居,邻人曰:“增住居虽在城,不喜市廛,离城三里,有旗鼓山,增常居山中养静,等闲不与人相见。”季布闻说,寻思此人不得见面,如何说话?遂于从人中,拣一便利者,同扮做远客,因说:“来居巢生理,消折资本,归家不得,闻先生之名,愿求一见,请问资身之策。”增平日好为奇谋,闻家童传报,远客求见,又久在巢生理,遂许相见。季布同从人进山庄,见增童颜鹤发,葛巾布袍,腹隐甲兵,胸藏妙算,飘然淮楚之逸民也。布行礼毕,增问:“公何处人氏?作何生理?”布遂将项梁所具币帛,令从人持立,跪而告曰:“某非远客,亦未曾在巢生理也,奉楚将项梁之命,具礼拜请先生,恐不得见,遂假以远客为名,庶无嫌疑也。目今二世残暴,英雄并起,各杀郡守,以应诸侯,盖为百姓除害,以安天下。凡怀一材一艺者,尚欲效用,况先生抱经济之才,负孙、吴之策,年已七十,栖身蓬蒿,与草木为休戚,有吕望之年,无吕望之遇,空老牖下,诚为可惜。今项将军,乃楚项燕之后,仗义行仁,文武兼备,会稽起义而四方响应;过江西证,而群凶慑服。闻先生之名,特来恭请,望及时应召,垂名金石,与吕望齐驱,作天下之奇士也。速赐裁决,无烦再思。”增听布一篇说话,意欲想算天时,运筹可否,只奈何季布将币帛捧跪不起。增曰:“某闻二世酷暴,民不聊生,恨无路兴兵,以除此无道。今子奉项将军之命,远来礼请,机会可为,正合吾意。但子初会,且请暂回,明日相见,即来领命。”季布跪伏在地,恳求不已,乃曰:“幸见先生,如获珠玉,若待明日,又主别议,愿先生勿却!”增只得将币礼拜领,延请季布上坐款饮。季布至晚,遂宿于增家。增却沉思楚运,默算兴隆,遂跌足道:“楚非真命,终无远图;但大丈夫一言既许,万金不易,岂可悔耶?”当夜就寝。次日,收拾行装,带一二从人,同季布一行人来见项梁。季布预先报知,梁整衣出迎,延之上坐,乃曰:“某闻先生之名已久,日夜悬心,恨军务烦剧,未得求见。昨遣季布礼请下山,幸先生不弃,屈赐垂顾,大慰平生之愿,万望先生尽心吐露,以匡不及。”增起拜曰:“将军世为楚辅,倡此义举,天下归心,万民属望,威武所及,谁不钦服。增今区区老叟,料无长才,乃蒙以礼徵辟,敢不竭尽心力,务成王业,以报今日知遇之恩耶?”就令籍与相见。梁终日与增谈论,每至夜分,运筹决策,实中肯綮。梁甚喜,自谓相见之晚也。

  一日,梁因差人探听陈胜消息,差人去旬日,回报陈胜被章邯大破之,行至汝阴,遂为庄贾所杀,各诸侯皆解散,章邯见屯兵南阳。梁大惊曰:“吾欲纠合诸候,助胜伐秦,不意败绩已死,我兵似不可轻动。”遂同范增计议,增曰:“陈胜贪利小人,不足成大事。且今之败,实由不立楚后而自立为王,急欲富贵而无远大之图,所以取败也。且如将军义兵一起,而四方之士莫不闻风而来者,非有他也,盖以将军世世为楚将,必能立楚王后而诛无道也。为今之计,莫若先立楚后,以从人望,天下莫不曰:“项将军非自为也,实欲立楚后,而报六国之仇,为天下之义举也。人心悦服,诸侯响应,秦虽强,一举而可破矣。”梁曰:“此谋甚善。”于是遂以增为军师,乃差人遍访楚后。

  却说楚被秦灭之后,子孙星散,国脉已绝,遍求博访,杳无踪迹。差去的人回说,楚地并无楚后。梁大怒,因痛责去人,于是复差钟离昧务严加寻访。昧与从人商议曰:“楚后又不在城市中,或落乡村僻静去处,埋名隐藏,恐人知觉。昧遂同从人下乡寻访,并无消息,心下十分忧闷。一日,行到南淮浦地方,见一群牧羊小童,赶一小童扑打。那小童容貌与众不同,生得丰准大耳,眉清目秀被群儿赶打甚急,略无愠色。昧向前呼小童曰:“汝为何被众儿赶打?”童曰:“各小童皆是人家亲生之子,独我乃王社长从小雇觅牧羊。因我才说众童虽是亲生之子,皆百姓人家,我虽雇觅之人,却仍王侯之族。众牧童见我说起根基,他众人不信,以此赶打。”昧曰:“汝既是王侯之族,定有个姓名。”小童曰:“我自小在外迷失乡贯。”昧就向前再行追问,小童见昧问得紧,便要走,昧却笑着低语说:“小童!我见你容貌比众不同,后必大贵,你若实说,我便与你做主。”小童曰:“我今年一十三岁,来此已八年矣!尝闻我老母说我是楚怀王嫡派子孙,因兵荒逃走,在外潜住,以此知我是王侯之族。”昧听罢,急下马,招呼众人将小童扶马,径到王社长家草堂上,快请老母出来相见。王社长惊恐,不知何谓,遂拜伏在地曰:“某山僻农夫,不知国法,有何触犯,乞大人赦罪。”昧曰:“汝快将小童母亲请出来相见,有话说。”王社长随即将老母衣服更换了,出到草堂上相见。昧却问小童住居籍贯来历,老母初不肯说,昧再三恳求,老母将贴身旧汗衫取出,递于昧。昧看前襟上有字,不甚分晓,随向日色边细照,有子数行写着:“楚怀王嫡孙米心,楚太子夫人卫氏。”宗派相传,俱有根据,上有国宝铃记。钟离昧看罢,大喜。遂拜伏行礼毕,唤王社长吩咐:“与小殿下更换衣服,同送到淮西,见项将军定有赏赐。”王社长闻说,亦拜伏在地,将衣服与殿下更换了,随同钟离昧一行人赴淮西来,见项梁,将前事一一告说一遍,梁甚喜,就择日领大小将佐立米心为楚王,母夫人卫氏为王太后,封项梁为武信君,项籍为大司马副将军,范增为军师,季布、钟离昧为都骑,英布为偏将军,桓楚、于英为散骑,以下大小将官俱有封赏,仍令王社长回乡,赏金五十两,彩帛一束。

  却说楚兵自此日加强盛,各处诸候,望风而来。有楚将宋义,在江夏聚兵,闻项梁立楚之后,遂领兵五万,会合伐秦,先来与梁相见。梁引朝见怀王,封为卿子冠军,统率人马与项籍征进,义曰:“淮西虽楚地,不足为都。现今陈婴驻兵盱胎,可合同将兵会婴一让,立为根本,西向伐秦,攻则可破,归则可守,此万全之策也。”籍曰:“善。”遂与武信君奏知怀王,整率大军,前后三路启行,赴盱胎来。头枝人马将近淮河,只见尘土起处,早有三军来到,范增与武信君勒马看时,旌旗动处红光见,剑戟挥时紫气生。增大惊曰:“此一支人马,与众不同,中间必有真命之王。”言未毕,一人跃马而出,尧眉舜目,隆准龙颜,真四百年开基创业之主也。增见,把头低了,暗思:“我错投了主也!。”毕竟此人相见,未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